-FoggyRomance-

《Deja-vu倒带》2·散

        刘耀文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。

　　接起电话，新娘埋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，“这婚还结不结了啊，宾客都要进场了你人呢？”

　　“啊不好意思，我现在就过去。”刘耀文匆忙走出化妆间。

　　路过走廊上的金属门，反光照映出他此刻的模样，刘耀文忍不住驻足打量自己。

　　身上的西装被熨烫得笔挺，袖口一对做工优良的袖扣，颈间整齐打好的领带，脚上崭新反光的皮鞋。

　　真的是三十八岁，懂得搭配了。

　　脸也不再是睡前那个老头子，而是张能看得出些许岁月痕迹的英俊面庞。

　　这是他结婚那一年。

　　本以为会一天天慢慢过，没想到这一世居然还是快进版的。

　　上辈子他成立个人工作室后就专心工作，发歌，演戏，开巡演……圈里多少女艺人想跟他传绯闻，但在塌房率日益升高的娱乐圈里，刘耀文愣是没被爆出过一个对象。

　　舆论被对家引到了他少年时的队友身上，开始有记者去打电话探问宋亚轩，更有甚者发报道拉其他成员下水。

　　后来“闲言碎语”消散，是刘耀文过了而立之年后，在好友张真源的介绍下认识了后来的夫人。

　　一个戏剧专业出身的女演员，一名和刘耀文一样的同性恋者。

　　公开女友，装模作样的恋爱，几年后顺理成章结婚。

　　外人都道刘耀文是好男人，有事业心又寻到命中注定的良人，只有几个兄弟知道他是形婚。

　　婚宴大厅内，宾客和媒体乌泱泱挤成了一片，闪光灯频闪，快门声此起彼伏。

　　刘耀文突然就想起早些年在机场被私生围堵的窒息感。

　　记得还小的时候，公司拍物料问他们希望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婚礼。那时的自己希望以后的婚礼低调一点就好，不要太张罗……

　　所以，人生很多事就是事与愿违的。

　　台下，大家的掌声热烈，红毯尽头，新娘的婚纱洁白。刘耀文在万人瞩目中迎接了他的新娘，他们在台上念出誓词，交换戒指，拥吻。

　　新娘不亏是科班出身，落泪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动容，刘耀文配合着她演出深情。

　　这是一场盛大的骗局。

　　敬酒敬到老东家那桌，刘耀文先是客客气气地对李飞鞠了躬，然后轮过去和昔日的队友逐个碰杯。

　　时过境迁，他们七个人已经很难再聚齐，倒是借着这一回难得重逢。

　　李飞教过他们，要想稳固粉圈就要学会避嫌。记者也还在场，刘耀文只能按耐住再次看见队友们的喜悦，照着上一世说过的客套话一句句道。

　　“丁儿，好久不见，祝你新电影票房大卖啊。”

　　“队长，知道你最近忙，你能抽空来我太高兴了。”

　　“张哥，伴郎就不多说了，感谢都在酒里了。”

　　“翔哥，咱哥儿俩今天得好好喝几杯。”

　　“贺儿，最近过得怎么样？上次见你是年初了吧。”

　　喝了一圈，酒杯空了又满上，终于停在了那个人的面前。

　　刘耀文看着那张同床共枕了许多年的脸，鼻腔一下子发酸，就像有人在他的头颅里切开了一颗柠檬。

　　他努力挤出一个笑，举着酒杯的手都有些发颤。

　　“宋亚轩儿，别来无恙。”

　　对面的人眉眼温润，浅浅扬起一个笑。

　　“别来无恙。”

　　上一世，婚礼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
　　后来宋亚轩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，避而不见，刘耀文到死都没能再见上宋亚轩一面，漫长的余生只能通过社交主页和花边新闻了解他的生活。

　　老死不相往来。

　　

　　昏暗的楼梯间里，新郎抓着男人的手，问出自己上辈子没敢问出的话。

　　“就这样，不遗憾吗？”

　　宋亚轩轻轻推开他，“没什么遗憾不遗憾的。”

　　刘耀文喝多了，呼吸里都是酒精气味，温热的弥漫在空气里。

　　“你知道吗，再过十年，没有人记得我们了，只要再熬一熬，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牵着手去嘉陵江边散步。”

　　“不是熬不熬的问题，文，”宋亚轩放弃了挣扎，任刘耀文抱着他，“是躲躲藏藏得太久了，久到我们都忘了相爱的感觉。”

　　十几岁的时候，我喜欢你，你喜欢我，牵牵手就感觉心跳飞驰如云车。

　　二十岁，爱意正浓，身心都浸在蜜罐里，不能光明磊落的亲吻，却仍能躲在被窝里轻声告诉你“我爱你”。

　　被告知七周年后组合正式解绑那天，我二十一，你二十二，看着大家纷纷漂流去了外面的世界，我们也不能再在十八楼那一方小角落停留。

　　于是四处奔波，忙里偷闲着相爱。

　　日子过得拥挤又细碎，逃不过，意见相左的烦躁，矛盾与争吵……最后赤诚的热烈消磨殆尽，三十岁的我们在疲惫中松开了对方的手。

　　刘耀文觉得心隐隐作痛。

　　回忆里他们曾躲在楼梯间笑颜相对，四目盛满爱意。而现在，怀中人闭眼不愿看他，眼尾的湿润在昏暗中泛起水光。

　　月光斜斜照进玻璃窗子，在楼梯间布满灰尘的墙角打出一片方亮。

　　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，不知道是谁打来了电话，多半是在催他们回会场。

　　酒精的后劲有些大，让人头昏脑胀。恍惚间，刘耀文听到了钟表走秒的声音。

　　嘀嗒，嘀嗒。

　　“也许热情会过期，相爱有时候，可真爱没有期限，”他缓缓把脸埋进宋亚轩的颈间，轻嗅他身上古龙水的香气，“轩儿，我七老八十的时候，老头子一个了，已经忘了从前如何甜蜜，记不清与你许下多少愿景，却依旧，忘不掉我爱你的那种感觉。

　　颈间的滚烫气息让宋亚轩伤感。

　　舞象之年，镜头前不能亲密的时候，刘耀文也会拉着他在无人处悄悄交颈。

　　只是物是人非，事事休。

　　“你醉了。”

　　他抬手拭去自己眼角的冷泪。

　　彼时的宋亚轩还意会不到刘耀文话里的不甘，只知道再纠缠对两个人都是折磨。

　　“你大费周章办了这场戏，好不容易封住了媒体的嘴，别再毁于一旦，对大家都不好。”宋亚轩的声音很轻，又很坚定，“我们以后，不要见面了。”

　　低头看，他们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