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FoggyRomance-

《偷吻月亮》1

长篇连载,三日一更,伪骨科

虐向,HE,情节比较曲折

怕虐or双洁洁癖严重的劝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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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百米后,缓缓脱离了地面。

  起飞的巨大轰鸣声震得宋亚轩脑子疼,随着不断攀高的英尺,耳朵里的闷堵感也愈发严重。宋亚轩使劲咽了咽口水,发现这个方法对他来说并不怎么管用。

  飞机已经驶进了平流层,宋亚轩透过窗向下看了一眼自己从小居住的城市。

  广袤的陆地在山川河流的切割下支离破碎,零零散散的被分成一块挨着一块的色彩。城市里每一座高楼大厦都渺小起来,像一粒粒金属积木被插在柔软的星球表面。在那些稠密的建筑里,有他渴望去的音乐学院,有常和同学去光顾的烤肉店,还有妈妈住着的医院。

  可是他现在却要走了。

  半年前,妈妈生病了。病情恶化的速度超出了母子的预料,住院后的高额花费让本就紧促的生活更加难以喘息。

  上个星期爸爸打来电话。“轩轩,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吧“,宋亚轩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,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就已经把一张机票塞进了他手里。

  “去爸爸那里吧,亚轩。”女人虽身体虚弱,但语气坚毅,“我这个样子不但没法照顾你,还要耽误着你天天往医院跑。我和他商量过了,等外婆来了就让你过去。你还要读书、要艺考,去他那里起码有人顾着你,而且你爸爸说了,只要你去跟着他,以后的学费......”

  宋亚轩强忍着泪,咬牙打断,“你是不要我了吗?"

  “妈妈不是这个意思,你知道的,亚轩,这是为了你好。”

  为了你好。

  云朵反射的落日很是刺眼,宋亚轩眨了眨干涩的眼,放下遮光板。

  这趟飞行还需要好些时间呢,还是不要回忆这些叫人难过的东西了。这么想着,宋亚轩戴上耳机,准备闭眼浅眠。

  

  一千多公里外的重庆。

  刘耀文帮忙铺好了床,想着要不要再从自己房间里拿点小物件来装饰一下这个房间。

  没有壁纸的四面大白墙,在老旧的帆布窗帘映衬下显得更光秃秃,擦拭过后仍旧斑驳的木制衣柜,和老衣柜旁同样年久未用的木制书桌。在这个本是储物间的房间里,唯一崭新的大概就是一床被褥了。

  “老妈,要不还是让哥哥住我那间吧,这儿太简陋了。”

  刘妈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,把新毛巾新牙刷塞到他怀里。

  “你可快收起你这些个想法吧。能给那孩子一个房间住,给他添双筷子有碗饭吃就不错了,咱家又不是扶贫的。”

  “咋能这么说呢妈,”刘耀文把洗漱用具拿去整整齐齐摆好,声音响亮地从卫生间传出来,“他是我哥。” 

  “你是把人家当哥了,你看他到时候认不认你这个弟弟。”刘妈说着,转身去厨房做饭。

  刘耀文站在卫生间里一时语塞,只能撇了撇嘴。

  脑海里开始回想宋亚轩的模样。

  印象里和这个挂名哥哥只见过两面。第一次是在老妈和宋叔的婚礼上,对方和自己一般高,一张圆脸软乎乎的,坐在主桌席里像被谁欺负了似的,不同任何人讲话;第二次是十二岁那年的春节,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宋亚轩难得来和宋叔吃了顿年夜饭,还来不及把准备好的新年礼物送给他,他就又走了。

  这仅有的两次见面里,刘耀文甚至没能和宋亚轩说上一句话。宋亚轩总是沉默寡言的坐在一旁,自带结界一般,刚开始老妈还会拿零食和玩具过去想与他交好,自讨没趣后干脆也把这个继子当空气。

  四年没见了,儿时的记忆不免有些模糊。不知道宋亚轩如今是什么样了。

  “文儿啊,不是说要一起去接轩轩吗,收拾的咋样了。”宋爸出现在房间门口。

  “哦我好了爸,我们现在要出发了吗?”

  “差不多了,等我们开车到那边,轩应该也要下飞机了。”

  “成,”刘耀文抓起床上的挎包和外套,“咱走吧。”

  

  宋亚轩脚踏上地面的那刻,甚至还有点恍惚。

  十几分钟前,飞机上。

  本已要降落的航班遇上了意料之外的气流,机身颠簸,宋亚轩在满世界的晃荡中,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坠机身亡。

  就这样死去好像也没什么,他当时是这么想的。不过,终究安全着陆了。

  宋亚轩背着自己的吉他,推着行李箱走出通道,一眼就看到了朝自己挥手的四年未见的亲爹。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。

  “爸。”喉咙间生涩地发出一个音节。

  宋亚轩看着宋爸主动的把自己手里的行李都拿去,抬手护了护自己身后的吉他包。“这个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
  “行。走吧,赶紧回家,耀文他妈已经做好晚饭等我们了。”宋爸推着行李快步往停车场走去,两个孩子就并排跟在后面。

  重庆的三月夜不比广州暖和,走出机场大厅的一阵风吹得宋亚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
  视线里递过来一件外套,“哥,穿上吧。”

  男孩的声音过了变声期,与记忆里的大不相同。宋亚轩瞥了一眼身旁,才发现刘耀文这几年也抽条得迅速,身高已经快超过自己了。

  没有接受这番好意,宋亚轩还是和过去一样开着自己的结界,权当刘耀文不存在。

  刘耀文看他冷着一张脸也不觉得吃瘪,只是有些强硬地拿过宋亚轩的吉他包,然后把外套披在他身上。

  轻声细语道,“你穿好了我再把吉他还给你,或者我直接帮你背回去也行。”

  “用不着。”以为自己是谁啊。

  宋亚轩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,三两下穿好外套后就夺回了刘耀文手上的吉他。

  看宋亚轩大步流星的和自己拉开距离,刘耀文揣着兜,跟在后边忍不住暗笑。

  “这脾气,跟小时候一模一样。”

  

  回到家是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在等着三人。

  对小半年没好好吃过饭的宋亚轩来说,这顿家常饭本应诱人。

  但宋亚轩吃不下,他吃不惯火辣辣的重庆菜,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会爱喝漂着红油的汤。纵使已经过去了八年,但宋亚轩从来没有想明白过。

  饭桌上唯一没放辣椒的番茄炒蛋,只有宋亚轩一个人会去夹。

  “亚轩啊,明天跟你爸爸去办完入学手续后,顺便再去街上买几套新衣服吧。”后妈盛了一碗满是红油的汤放到宋亚轩手边,话中有话“耀文这孩子从来都是要新的,这衣服也是,别人穿过的他就不要了。”

  刘耀文刚想开口说给宋亚轩穿过的又没事,刘妈就一个眼神瞪过去制止,似是责怪他多余的好意。

  宋亚轩沉默地点点头,只觉得身上这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让他热得慌。

  “你阿姨帮你把房间都收拾好了,晚上早点休息,明儿爸爸带你去街上,顺便也熟悉熟悉咱家附近。”

  家?这里才不是家。

  “知道了,爸。”宋亚轩食不知味地结束了这碗饭,起身,“我吃饱了,先回房间了。”

  “去吧去吧,轩轩今天坐飞机也累了。”

  宋爸对宋亚轩第一天住进这里的表现颇为满意。对他来说,只要这个性情冷淡的儿子不摆脸色、愿意开口讲话,就已经是在好好相处了。

  关上房门,宋亚轩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套脱下来,然后把自己摔进陌生的床里。

  一想到以后就要这样跟他们生活,还不如死在一场航空意外里得了。不适应的环境,生疏的亲情,烦躁的心…宋亚轩觉得自己今晚一定会失眠,因为这里找不到任何一处让他满意的地方。

  给妈妈发了平安抵达的消息后,宋亚轩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行李。

  带来的衣物很少,仅仅只挂了老衣柜的三分之一。宋亚轩把零零碎碎的物件放到书桌上,空了的行李箱被丢进衣柜的空余里。

  房门被敲了敲。

  “要帮忙吗。”刘耀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。

  宋亚轩回绝的利落,“不需要。”

  “等下,”转念又起身去开门,宋亚轩把床上的外套递出去,“还你,不要了就丢掉。”

  刘耀文接过外套,在他关上门之前抬手抵住门板。

  “有事儿?”宋亚轩挑眉。

  “这个房间,没装空调,”刘耀文直直打量着宋亚轩的脸,心想他的脸比三年前成熟多了,“你晚上要是觉得冷,可以去我房间拿被子或者我跟你换房间。”

  “用不着。”宋亚轩觉得好笑,一用力关上了房门。

 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,他刘耀文心安理得的做了九年的少爷,明明不愿意与别人共享,却还要对突然到来的自己装一副假惺惺的兄弟情深,这是要演哪一出呢。

  看你能演多久吧就。宋亚轩烦躁地往卫生间走去。

  

  翌日。

  入学手续办的很快,但宋亚轩是艺术生,除了学校里文化课的安排,还去本地的钢琴老师家里拜访了半天。等父子俩再去买了衣服回来,已是大晚上。

  “逛得够久啊,都天黑了才舍得回来。”

  刘妈讲话的语调很尖,让宋亚轩想起红楼梦里的凤辣子。

  今天的饭菜也是道道含辣,宋亚轩只瞟了一眼就毫无进食的欲望。不过他不能耍脾气不吃,临行前外婆再三叮嘱过,不要同爸爸的家人耍脾气,不要让人家难堪。

  寄人篱下,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能耍脾气。

  “哥,今天去学校看了,感觉咋样。”刘耀文找话题的语气自然。

  “你俩兄弟以后正好能搭伴儿去学校,轩轩你有啥需要的就去找文儿。”

  “文儿你放学后也记得带着你哥回来,轩刚来这边还不熟悉路。”

  “要得,爸。”

  “你待会把脏衣服拿来我给你洗咯,每天都要我提醒,脑子长哪去了。”

  “我真的记得了,哎,妈你老急着催。”

  线椒炒肉的辣呛得宋亚轩口腔发疼。真的要疯了,这样的日子,每一秒都像被放进油锅复炸。

  亲生父亲客套的叮嘱没完没了,挂名弟弟在一边搭腔附和,继母只同这对父子讲话,视自己如空气。

  都说饭桌是一个家的缩影。确实如此,他们看起来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,而默不作声的自己,怎么看都是局外人。

  宋爸没能看出儿子的不适应,面对常年不在身边的宋亚轩,他也一样觉得疏离。

  只要宋亚轩愿意上饭桌吃饭,只要他不哭不闹,只要他肯去上学就好。

  弥补亲情的实质是学费,生活费,偶尔掺杂三言两语的关心。

  

  房门被短促的敲了两下。

  不用问也知道是刘耀文,这一个星期下来也只有他会来烦自己。

  “喝酸奶吗。”

  “不喝。”

  宋亚轩头也没抬,继续写谱子。门外的人闭门羹吃习惯了,自顾自继续开口。

  “我放冰箱了,想喝自己拿。”

  脚步声渐远,没多久又返回。“我明天要去集训,你自己能去学校吗?”

  可以不与刘耀文同行,宋亚轩求之不得。更何况他不是路痴,去学校的路走过几回已然熟悉。

  “算了我跟老师说一下,明天我载你去学校后再自己去集训区就行。”

  刘耀文对宋亚轩的回应不报希望,于是很快自己做好了决定,拎着酸奶准备去厨房。

 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,穿着睡衣的宋亚轩站在门后,头发还是半湿半干的状态。

  “我自己能去。”

  刘耀文看着他还蕴着湿气的发尾,想同他再多说些什么。

  宋爸没能察觉的低气压,刘耀文每次都准确感知。他能感觉到宋亚轩在这里的不适,设身处地,他想和宋亚轩好好相处,像真正的家人那样。

  “这两天的饭是不是合口味一点了,我叫老妈少做点辣了,你吃不惯那些。”

  宋亚轩抿着唇没说话,墨黑的眼眸盯得刘耀文心发酸。

  “我妈她,有时候嘴利一点,但是她和爸这么多年了,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......”

  “我说,你到底想怎么样啊,”宋亚轩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,“要我和你一样演个家庭和睦再喊她一声妈才满意吗?”

  刀子嘴豆腐心?这小子的亲妈滤镜还真是厚啊。

  宋亚轩难以忘记住进这里的第一晚,他听到的那些话。

  那天,他毫不意外的失眠了,听人墙角本是可耻,但去厨房倒水的他好死不死透过隔音效果低劣的墙壁,听到了厨房旁的主卧里,那对夫妻的对话内容。他听见视自己为空气的继母那尖尖细细的声音,像成群结队的蚂蚁爬进他的耳朵。她说文儿在这个家九年来一直是把你当亲爹看的,她说你不能亲儿子回来了就不管文儿了,她说给文儿攒的老婆本只能是文儿的,里面的一分一角都只属于文儿,她说你要供他读艺术你自己供,我可不乐意扶贫。

  然后他听见他那常年不见的父亲说,好好好,我自己供,绝不会把文儿的东西给他的。

  绝不会把文儿的东西给他的。宋亚轩把空了的玻璃杯蓄满凉水,放轻脚步回了房间。看吧,不是我把自己当外人啊,是你们从来也没打算接纳我。

  “刘耀文,等成年了我就会从你家搬出去,你不用想着为难我,我也不会碰你的东西。收起你的假情假意,我懒得陪你演。”

  压抑了数日的哀怨终于从平静的假象下破土而出,宋亚轩的脸色冰到极点,摆出了一副要与刘耀文吵个痛快的模样。

  而刘耀文并没有接招的意思,他的神色甚至没有一丝波澜,呼吸平稳地与宋亚轩对视了几秒。

  微湿的发顶传来了温暖的重量。刘耀文安抚地揉了揉宋亚轩的脑袋,“哥,明天我载你去学校,早点休息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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