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FoggyRomance-

《天才在左,疯子在右》3

        远处的天边,闷雷轰隆隆在响。

  从小诊所出来后又走了半个小时,两人才走到宋亚轩家住的片区。

  “你住的什么鸟不拉屎的地儿啊,这么偏。”

  刘耀文搭着宋亚轩的肩,包着纱布的腿走路一瘸一拐。

  宋亚轩瞟了他一眼,没说什么。

  搀扶着刘耀文的手已经有些发酸,额前也出了一层薄汗,呼吸间是药膏味参杂着血腥的气味,让宋亚轩嗓子发紧。

  “到了。”

  刘耀文看着眼前的老旧窗子,不明所以地朝宋亚轩挑了挑眉,“要我翻窗?”

  “难道你想走正门?”宋亚轩挑眉回去,“我先进去开窗户,你别乱跑。”

  推开家里的门,宋玉真正坐在沙发上绣一块香囊。

  宋玉真活了小半辈子没什么会的,唯一会点的手艺就是绣花。她闲在家时总爱绣一些东西,听一些柔曼悠远的戏曲,把自己活得像个旧社会小姐。

  “妈,干嘛不多开几盏灯,你这样绣了眼睛不好。”宋亚轩摁下墙上的开关,屋内瞬间亮了许多。

  “又不是看不见。”宋玉真见他回来了,放下手上绣到一半的鸳鸯,“我去给你把饭热热。”

  “我自己来吧。”宋亚轩想着刘耀文应该也没吃饭,自己多热点饭等下端房间里去。

  宋玉真点点头,“那你吃完饭自己把碗洗了,妈妈出去一趟。”

  这么晚了,出门?

  宋亚轩扫了一眼宋玉真的装扮,状似无意道,“妈,快下雨了。”

  “是呀,等下落雨了你记得把窗户关紧,不然屋里会潮。”宋玉真拿过鞋架上的雨伞装进包里。

  “砰”一声,门关紧了。

  宋亚轩杵在原地,垂在裤缝边的手默默握紧了拳。他觉得脑子里有血在往上涌。

  呼,吸,呼,吸。

  直到天雷劈开寂静的天空,宋亚轩才被巨大的轰鸣拉回了神。

  他急急忙忙跑进自己的房间。转下月牙锁,推开窗户,外面却空无一人,宋亚轩刚想张口喊刘耀文的名字,听到窗台下传来幽幽一声。

  “我都准备找块石头砸窗了。”坐在窗台下的刘耀文缓缓站起身来。

  雷雨下得急促,刘耀文翻进宋亚轩房间时还带了雨水进来,水泥的地板一下就湿漉漉深了一片。

  “你干嘛啊,老半天才来,我还以为你耍我玩呢。”刘耀文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,还好,纱布没打湿。

  “没事儿,”宋亚轩隐去阴沉的脸色,笑了笑,“去客厅吃饭吧,正好我妈出门了不在。”

  

  晚饭有四季豆炒肉和糖醋排骨。

  刘耀文是真饿了,都顾不得手上的淤青会疼,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,那架势,仿佛能吃下一头牛。

  “你慢点,别等下噎死在我家了。”

  宋亚轩默默接了一杯水放到刘耀文手边,想了想,又起身去厨房里煎了两个蛋端上桌。

  解决了肚饿之困后,刘耀文这才有了闲情打量起宋亚轩的家来。

  啧,打出生后就没见过这么破的屋子。

  瞄到了刘耀文眼里的嫌弃,宋亚轩扒完碗里最后一口饭,轻声开口,“你要嫌这里不舒服随时可以走。”

  “不了,那么大的雨,有床睡总比睡大街强。”刘耀文大爷似的在旧沙发上舒展开手脚,瘫坐着伸了个懒腰。

  饭后,宋亚轩在厨房洗碗,刘耀文就自觉地回了他的房间,坐在书桌前左翻翻右看看,甚至拿起笔煞有其事地涂涂写写起来。

  宋亚轩收拾完外边,一走进房间就看到刘耀文在书桌旁“认真”的背影。

  轻手轻脚地靠近一看,自己辛辛苦苦推出关键步骤的真题被画上了乱七八糟的涂鸦,肇事者刘耀文还一脸开朗地给他展示起来。

  “铠甲勇士,像不?”

  “我谢谢你啊铠甲勇士,这题我算了三天才算出这一步,你给我全画乱了。”宋亚轩夺下刘耀文手中的笔。

  “哟,你不是大学霸嘛,这题还要算三天?”刘耀文撩了一把自己半湿的头发,“这不是有手就行。”

  宋亚轩一边从布衣柜里翻出一条新内裤,一边翻了个白眼,“别贫了,快去洗澡,记得别让纱布碰水。”

  这房间虽然不大,但好在它起码还带个独卫。

  刘耀文在里面磨蹭了半天才出来。宋亚轩看了眼他赤裸的上身,没说什么,拿起自己的睡衣也去洗澡。

  两人都洗漱完后,房间里陷入了沉默,空气中一时只剩下窗外倾盆大雨的声响。

  单人床狭小,两个大男孩躺进去十分勉强。刘耀文被挤得难受,抬起包着纱布的腿放到宋亚轩腿上,宋亚轩也没说什么,好脾气地任他放着。

  刘耀文在玩手机,宋亚轩用目光描绘了一遍他侧脸的轮廓,率先开口。

  “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?”

  刘耀文没看他,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。

  “关你屁事。”态度极其恶劣。

  “在小诊所花了一百三,加上上次借你的一百,你现在欠我两百三,”宋亚轩朝他摊开手心,“还钱。”

  刘耀文放下手机低低骂了声脏话,然后看向宋亚轩,“得得得,我告诉你行了吧?老子被暗算了,那帮孙子躲在拐角玩偷袭,否则就那几个鳖孙,怎么可能打得过我。”

  宋亚轩把身子侧了侧,手臂搭在刘耀文的手臂上,“他们为什么暗算你?是因为你捅人那个事吗?”

 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闪烁了一下,屋外又开始打雷。

  “嗯,所以等我养好了伤,我要让那帮孙子也尝尝,被刀子捅破肚皮的滋味。”

  刘耀文嘴里说着骇人的话,脸上却是明媚的笑。

  这种奇异的反差让宋亚轩一时语塞,他抿了抿唇,还未说些什么,屋里的灯就突然熄灭,整个房间被昏暗吞噬。

  “啊,停电了。”宋亚轩看了眼窗外。

  耳边,刘耀文的声音沉沉地响起。

  “宋亚轩,你为什么把我带回家呢?”

  窗外的闪电亮起一道光,使得视线里短暂地明亮了一下。

  在片刻的光明里,宋亚轩看见了刘耀文眼眸里的凶狠,然后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掐住了脖子。

  “我是杀人犯的儿子,你带我回来…不怕我杀了你吗?”

  电闪雷鸣间,雨势越下越大,密密麻麻的雨滴砸向地表,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。

  掐在脖颈上的手不断收紧,就像在喉咙上箍了一圈又一圈的橡皮筋,勒得宋亚轩难以呼吸。他睁着眼,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胸腔里的氧气一点一点流逝,大脑逐渐空白。

 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瞬,刘耀文松开了手。

  “咳咳咳……”

  突然呛进胸膛的空气让宋亚轩拼命咳嗽起来,咳得床板都跟着抖。

  刘耀文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,仿佛他刚才的危险举动只是在开玩笑。“逗逗你,别生气。”

  事实上,宋亚轩真的没生气。他稳定了呼吸,撑起身子去摸书桌上的糖盒。

  薄荷糖的凉安抚了他的神经。

  “我当然怕死啊,刘耀文,”宋亚轩在昏暗中对上刘耀文的视线,

  “但我觉得,杀人犯是杀人犯,你是你。”

  

  

  “在你养好伤之前,就住这儿吧。”

  “我可没钱付你住宿费哈。”

  “不收你钱。”

  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善良?”

  “……”

  就这样,刘耀文在宋亚轩的房间里暂住了下来。

  夜晚,两个人共用枕头与被子,在同一张床上做不同的梦;白天,宋亚轩坐在书桌前写题看书,刘耀文就坐在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

  随着街边的枫叶逐渐染上了红,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慢慢缩短。

  房间里多住一个人其实并不容易,一来要小心被宋玉真发现,二来刘耀文也不是个安生的主儿。

  腿上的伤还没好全,刘耀文就拉着宋亚轩翻窗去看球赛了。

  市区公园的篮球场刚装修完,宽敞又明亮。

  一个漂亮的三分扭转了场上的局势,刘耀文跟其他观众一样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,鼓掌叫好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关注着球赛,只有宋亚轩的目光一刻不离地停在刘耀文身上。

  他看着刘耀文脸上的神采奕奕,看着他生动的笑和清澈的眼眸,心里生出柔软来。

  也许在别人眼里,刘耀文是杀人犯的儿子,是天生带着暴戾基因的恶魔,但宋亚轩觉得,眼前的这个少年有着世间最丰盈的血肉和最澄澈的灵魂。

  这是一个别人都看不到的刘耀文,只有他宋亚轩能亲眼目睹。

  这种独占的快感像一根根丝,在宋亚轩的心上缠绕,裹成暗恋的茧。

  “今天这场球是真带劲儿。”

  刘耀文吐出一口烟,还沉浸在刚才的球赛里。

  宋亚轩和他并排走着,双手插在卫衣兜里,“是挺不错的。”

  虽然他整场下来几乎没怎么看过球。

  “刘耀文,你平时经常来看球吗?”

  “也没经常吧,偶尔来看看。”刘耀文把烟夹在指间抖了抖烟灰,“有时候打完架会过来。”

  “你咋总打架?”宋亚轩微微皱起眉。

  “挣钱啊,就跟你总去参加什么竞赛一样,不就是为了钱嘛,”刘耀文坦然道,“我打架厉害,在旧城区那片打一场架最少拿四位数,为什么不去?”

  旧城区是一片乱地,贩d卖y聚众斗殴,什么神马牛鬼都有的灰色地带。

  刘耀文跟人约架的时候认识了那一片的人,遂搭上了打擂的活儿,美名其曰打擂,其实就是一群有钱的暴力爱好者拿钱押注,让人打架给他们看。

  宋亚轩觉得有点生气,“你非要用这种方式挣钱吗,不怕哪天被打死?”

  “死不可怕,宋亚轩。”刘耀文把烟头扔到地上,抬脚碾灭,“想死却不能死才可怕。”

  这话里蕴藏的秘密太多,宋亚轩抑制不住自己想窥探的好奇心。

  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

  “问。”

  “人不是你捅的,对吗?”

  刘耀文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,浅浅笑了笑,“你确实比学校里那群蠢货聪明点。”

  宋亚轩握住他想点烟的手,“如果人真的是你捅的,你早就进监狱了。”

  “那个b是收了钱,自己捅自己,想栽赃给我,”刘耀文挣脱开宋亚轩的手,固执地点上了烟,深吸一口,“有够好笑的,还专门找了没监控的路堵老子,最后证据不足还不是让老子脱身了。”

  “你能脱身还有个原因,是因为校长找关系保你了吧,”宋亚轩侧目看他,“你和校长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
  “你特么问题好多啊,”刘耀文把烟从唇间移开,放到宋亚轩的唇间,“等哥哪天心情好再告诉你,来,吐个烟圈看看。”

  “滚。”

  “别害羞啊,你不是很会的嘛。”

  

  嘴里的薄荷糖含了半晌,化成小小的一片。

  身后的人已经吵了半天了,宋亚轩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,心想早知道就不把这个不良少年捡回来了。

  “你天天写这些题有啥用啊,好无聊。”刘耀文用没打药膏的那条腿踢了踢宋亚轩的凳子。

  “不无聊啊,数学很有意思。”宋亚轩耐着心回答他,“虽然所有科目我都很擅长,但只有数学能让我想要永无止境地去探究。”

  “啧,真装啊,还永无止境地探究,你有那智商吗?”

  宋亚轩笑了起来,颇有些自满地说,“不好意思,小学的时候老师带我去测过智商,159,你知道智商超过140意味着什么吗。”

  “笑死了,你不会想说自己是天才吧?”

  宋亚轩耸了耸肩,不置可否。

  刘耀文一声笑从鼻腔里发出来,语气拽得二五八万,“老子还IQ一百八呢。”

  “爱信不信。”宋亚轩不跟他辩,手中的笔流畅地继续计算。

  刘耀文在床上躺下,“喂,书呆子,你都不出去玩的吗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你是不是没朋友啊?”

  “是。”

  回答简洁而迅速。

  “我看你在学校不是人缘挺好的嘛,”刘耀文翻了个身,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,“我还以为你朋友很多。”

  宋亚轩没有抬头,不疾不徐道,“跟同学好好相处是社交必要,但交朋友不是,同学和朋友不一样。”

  刘耀文又踢了一下他的凳子,“还挺傲。”

  “不是傲,我是真的觉得同学就是同学,没到朋友的程度,”宋亚轩很无奈地为自己解释,虽然大概率刘耀文并不会听进去。

  “宋亚轩,你是不是想跟我做朋友?”

  宋亚轩手中的笔停下了,须臾,又自如地开始书写,“不是。”

  “那你干嘛收留我?”

  一片落叶被风吹进来,掉在草稿本上。

  “看你可怜。”

  “滚你丫的。”刘耀文的笑声明朗。

  宋亚轩没有接话,轻轻拨开草稿本上的落叶。

  米白色的纸张上,是一条在数学里不成立的公式。

  lim me→∞=yo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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