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天才在左,疯子在右》11
刘耀文大腿上的伤结痂脱落后,形成了一道差不多四公分的疤。
绛红狰狞的一条,光线微弱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只蛰伏在腿上的蜈蚣。
情事缠绵时,宋亚轩总会伏下身,轻轻吻他的伤疤,然后用染了情/欲后温柔的嗓音问他,还疼吗。
不疼了,不疼。但无论刘耀文怎么强调,宋亚轩还是会觉得他疼。
刘耀文看不得宋亚轩蹙眉难过的模样,于是决定去纹身来盖住这个疤。
立春,街边的木棉树已经生了花苞,红彤彤一片很是可爱。
宋亚轩透过刺青店的玻璃门看着窗外凉风里摇曳的花枝。他记得木棉是先开花后长叶,等到三月花期,这些小小的花苞会开出硕大的红花,到那个时候,他也要成年了。
现在的他好像什么都不缺了,亲情,爱人,光与梦……
十八在即,宋亚轩对自己的未来满心期待。
店里的纹身床旁,刺青师已经给刘耀文设计好了图案。
“你觉得咋样,会不会不太man?”刘耀文把图纸递给宋亚轩看。
图案是一只蝶尾鱼,很美。
宋亚轩看着刘耀文漂亮的眼眸,笑着说,“不会啊,很适合你。”
刘耀文点点头,把手稿递回给刺青师,“就这个吧,再加一点字。”
鱼尾的下面被添上“syx”三个字母。
“成。”刺青师开始着手准备转印,“靓仔,有什么钟意的颜色吗。”
“宋亚轩,”刘耀文又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人,“你喜欢什么颜色啊?”
也不知道是他纹还是宋亚轩纹。
“青色吧,”宋亚轩正在翻看店里的图稿簿,“浅一点的那种,像天空的颜色。”
刘耀文把视线转回来,“师傅,纹浅一点的青色,像天空的那种。”
刺青师笑着把凡士林在他的皮肤上抹开,“你跟你兄弟关系真好啊,什么都听他的。”
“那肯定听他的啊,他是我堂客。”
花城的刺青师傅听不懂山城的方言,问到,“堂客是什么?”
刘耀文大大方方地笑起来,“就是老婆的意思。”
坐在旁边的宋亚轩甩过来一记眼刀,耳根因害羞而微微发红。
“老婆?”刺青师怔了一下,反应过来后也笑,“行啊小伙子,听老婆话,是个好男人。”
“那必须的。”刘耀文笑着对脸红的宋亚轩抛了一个飞吻。
电磁线圈在直流电下产生吸力,衔铁高频率振动着,带动纹身针扎破真皮层。染料刺入后混合在破损的细胞周围,在肉色的人体画布上形成纷飞的线条。
刘耀文看着刺青师割线看得入了迷,引得宋亚轩也忍不住凑过来围观艺术的“诞生”。
“疼吗?”宋亚轩握住刘耀文握拳的手。
这点痛感对刘耀文来说不算什么,他反牵住宋亚轩,“还行。”
宋亚轩盯着稿线上的syx若有所思。他从前一直觉得纹身这种事很非主流,但现在一看到刘耀文要把自己的名字缩写纹在身上,宋亚轩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快乐和归属感。
“要不我也纹一个好了。”
“你又没疤,纹个头。”刘耀文不能乱动,只能轻轻捏了捏宋亚轩的手,“纹身之后公务员医生老师这些工作你就都别想了。”
“你还挺懂啊刘耀文,”宋亚轩扬起嘴角,“不过这些工作我以后都没考虑。”
“别纹吧,你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。”
宋亚轩未来的人生必需是光明的,他在心里对自己说。
“哎呀,人家想纹就让他纹咯,”刺青师一边割线一边招揽生意,“你们现在的年轻人,选择那么多,以后又不是非得做那些工作。”
“是啊,”宋亚轩凑过去贴在刘耀文的耳畔小声撒娇,“行不行嘛,哥哥。”
拿他没办法,最后刘耀文无奈地点点头。
刺青师喊来了另一位同事给宋亚轩做图,按宋亚轩的意愿给他在大腿内侧纹了一匹小狼,黑色的勾线里添上银白的打雾,狼尾下缀上“lyw”三个字母。
“好赖啊宋亚轩儿,给自己选的狼,比我的帅好多啊!”
刘耀文假装不满,嘴角却抑不住上扬。他知道宋亚轩是把狼比作自己。
宋亚轩比了个大拇指,笑道,“那你轩哥的纹身肯定要最帅。”
直到夜幕降临后,刺青才结束。
透明的膜覆上微微红肿的皮肤,同样的位置,两片不一样的纹身。
刘耀文那道绛红的疤痕被置于鱼身中,看起来就像根灵动的鱼骨,和青色的鱼尾相衬出一种美艳。
而宋亚轩身上的苍狼更是野得栩栩如生,跟他乖顺的脸形成强烈的反差,颇显魅力。
狼,鱼。
你的皮郛我的魂,你的人格我的凡身。
他们把彼此的缩写纹在自己的皮囊上,恣意又充满了仪式感,类比圣神的主权宣誓。
从此你我再分不开,是生命线缠绕在一起的共生体。
除夕临近,城西的街道两侧被装点上大红灯笼,看起来也算热闹了许多。
哪怕住在落后的城西,这里的人们还是会在这个传统佳节里用心捯饬,买来对联,买来窗花,红色的,喜庆的,把穷苦的生活装扮起来。
二月的花城明暖。宋亚轩看着车窗外年味浓厚的景象,莫名也喜悦起来。
他以往其实是不爱过年的。
宋玉真没怎么重视过除夕,每个春节他们都过得像平常。可春节毕竟是家人团聚的日子,听着别人家的欢笑声,看着自己得不到的其乐融融,宋亚轩除了羡慕之外,只会觉得哀上加哀。
但今年不太一样,宋玉真说男人晚上会来家里吃年夜饭。虽然宋亚轩对妈妈的男朋友没什么好感,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这也是他第一次过年了。
宋亚轩嘴角带着笑,低头给刘耀文发消息。
上次刘耀文陪自己跨零点过了元旦,这次就邀请他来家里过除夕吧。
坐公交到了城东的老师家,宋亚轩先跟数学老师拜了个年,然后拿出自己最近做的几套题。
数学老师是个退休返聘回来的女老师。这位老教师在花城一中教了半辈子书,很有自己的一套解题思路,是宋亚轩为数不多不讨厌的老师。
她的鬓角灰白,像木棉树的树皮,上了年纪的嗓音讲话绵绵的,却掩不住岁月为她沉淀出的宏儒硕学,她笑起来的和蔼会让宋亚轩想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走了的外婆。
老教师拿着钢笔,翻开宋亚轩的题本,温和地笑起来,“你这孩子,怎么还在题目上画画呢。”
肯定是刘耀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画上去的幼稚涂鸦。
宋亚轩的脸颊微微发热了一下,开口给自己找补,“有时候写题写闷了,画画解压一下。”
装了红墨水的钢笔在题本上圈点了一会,老师笑着感喟。
“亚轩,你真的不愧是老师见过最聪明的学生,”老教师把题本摊放到宋亚轩面前,笔尖停在一道数论题上,“这题我也只做出了三种解法,你居然能用这种思路解出第四种,太精妙了。”
淡黄的纸张上,用英文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演算过程,阿拉伯数字从1标到4,清晰的陈列着四种不同思路的算法。宋亚轩的瞳孔轻轻颤了颤。
那不是他写的答案,或者说,不全是。
宋亚轩清清楚楚的记得这道题,他用普遍的方法套算了一遍,然后用梅森素数的非常规算法做了第二遍。
他只写出了两种解法,但现在那道题下,多出了两种他没想到的算法。
那个字体很像他的,连陈列构造的习惯都模仿得像模像样,若不是宋亚轩确定自己的记忆没出差错,连他自己都要以为那是他写的答案。
“以你现在的水平,在普林斯顿拿奖都没问题。”老教师满面喜气,“亚轩,老师就等你的好消息了。”
宋亚轩魂不附体地点点头,视线仍旧在那道数论题上反复浏览着,须臾,他把目光停在了题目旁的卡通涂鸦上。
一瞬间,很多记忆在脑海中滚动起来。
“哟,你不是大学霸嘛,这题还要算三天?”刘耀文坐在书桌旁撩起半湿的头发,“这不是有手就行。”
“老子还IQ一百八呢。”他的语气像是大言不惭,其中的意气风发却那么生动。
“你不是号称自己最喜欢数学嘛,这就怂了?”他翘着二郎腿,笑着对自己挑眉。
“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你拦不住的。”下着小雨的阴天傍晚,他拿过自己手中的笔,状似无意地在题本上涂鸦。
原来是这样。
原来,他的另一面在这里。
站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里,宋亚轩握着吊环,看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。
刘耀文没有隐瞒自己,他坦诚自白,句句属实。
“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真正的我。”
除夕夜。
划痕斑驳的木桌上,琳琅摆满了丰盛的饭菜。
宋玉真面若桃花,小女孩儿似的笑着。她解开围裙,挨着男人坐下。
“你们别干坐着呀,快吃饭,菜都上齐了。”
看着一桌的鸡鸭鱼肉,宋亚轩都不知道从哪下筷,默默地夹了一口白饭到嘴里。
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长相平凡,身材普通,笑容憨厚,眼角几条明显的皱纹。
宋亚轩跟男人先前吃过一次饭,对他没什么好印象。虽然男人的外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“老实人”,但宋亚轩总觉得他那双眼睛里浑浊一片,让人看不清老实外表下藏了些什么。
男人这整顿饭都吃得笑眯眯的,一会给宋玉真夹菜,一会又讲一些没什么营养的白话。
在他夹起一只鸭腿要放进自己碗里的时候,宋亚轩把碗端开,拒绝了。
“不好意思,我有洁癖。”宋亚轩尽量让自己笑得和善,“谢谢叔叔。”
宋玉真微微皱起眉,像是责怪他不懂事,“妈妈平时给你夹菜的时候也没见你有洁癖……”
“没事没事,是我唐突了。”男人把鸭腿夹回自己的碗里,“下次我会先问问孩子的。”
宋亚轩抬眼,撞上男人对自己露出的笑,莫名的,心里发怵了一下。
饭后,宋亚轩主动去厨房洗碗,宋玉真和男人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聊天。
水龙头的水哗啦哗啦流出来,在流水声中,宋亚轩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他们的谈话。
“孩子最重要,别的你不用担心。”
男人好像又说了些什么,然后宋玉真欢愉的笑声银铃般响起。
把碗筷收拾好好后,宋亚轩走出厨房,客厅里的嬉笑闲聊在这个时候微妙地停下。
于是空气里一时安静得诡异。
“妈,我先回房间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
刘耀文还没来,房间里的窗户大敞着,风把桌上的书页吹得哗哗作响。
宋亚轩在书桌前坐下,打开抽屉,拿出里面的礼物盒。
打开盒子,一枚刻了公式的指环。
lim me→∞=you
当我作为自变量趋向正无穷,得到的函数值是你。
你是我的全世界。
幻想着等下刘耀文收到指环时的表情,宋亚轩的嘴角忍不住上扬。
月光明亮,照在水泥地上。窗外,大红灯笼挂在路边,红色的,喜庆的。
不知道是旁边哪户人家在放电视,声音还开得特别大,春晚小品的滑稽对白在夜色里响着,给万家灯火更添了几分温馨。
宋亚轩把指环收好,将盒子藏回抽屉里,准备等零点的时候再给刘耀文一个惊喜。
房门被敲了敲,宋亚轩起身去开锁。
一看到门外站着的不是宋玉真而是笑眯眯的男人,宋亚轩立刻想把门重新关上。
但不行,宋玉真喜欢这个男人,自己不能对他太恶劣。
“怎么了吗,叔叔?”
男人抬手把门完全推开,自顾自走进来。
“轩轩,今天是除夕夜,”男人把手中的红包递给宋亚轩,“你是小辈,叔叔给你压岁钱。”
宋亚轩摆摆手,倒不是客气,是真不想收,“谢谢叔叔,不过真的不用了,我妈也不会同意我收的……”
“放心,玉真去便利店买烟了,她不会知道的,”男人半眯着眼笑起来,“我让她去帮我买烟。”
他这话里一股大男子主义,宋亚轩想翻白眼。
“您自己不能去买吗,为什么让我妈一个人去?”语气里已经是不满。
见他迟迟不接红包,男人把红包硬塞进他手中。
“轩轩啊,”男人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宋亚轩,让宋亚轩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,“你长得很漂亮。”
这b把腌臜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。
“滚!”宋亚轩忍住恶心,推开男人摸上来的手,“我妈知道你是这种变态吗。”
“你不会告诉你妈妈的。”男人此时的笑里再找不出一丝憨态,只剩下奸诈,“她怀孕了,你总不想看到她得之不易的幸福就这样破碎了吧?”
怀孕?
宋亚轩怔住了,后退的步子撞到床沿,他失去平衡地往后栽倒在床上。
“月光光,照地堂,虾仔你乖乖瞓落床……”
宋玉真娇柔唱起的广式童谣在耳畔响起,那天,她手中五彩线翻飞,绣出朵朵仙丹花。
仙丹花,仙丹花……仙丹花象征着,“团结”,“获得新生”,还有……
“早生贵子”的美好寓意。
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,宋亚轩躺在床上张开嘴急促地呼吸,宛若缺氧。
妈妈怀孕了。她会生下一个弟弟,或者妹妹。
然后那个新生命会分去他仅有的匮乏的母爱。
不,不是分去,是夺走,全部夺走。
邻居家嘈杂的电视声还在响,观众的笑声热烈,掌声轰鸣,能反应出舞台上的节目有多精彩。
男人把身躯压了上来,浑浊的眼球里蕴着疯狂。
“你已经耽误了你妈妈半辈子,总不想她下半辈子也过苦日子吧。”
他的裤兜里甚至还装着宋玉真绣给他的鸳鸯手帕,但他的手却放在宋玉真儿子的身体上。
“你太漂亮了,轩轩,满足叔叔一次吧,我可以让你妈妈下半辈子幸福,只要你让我办一次。”
宋亚轩握紧拳,光亮面与阴暗面轮番拉扯他的神经。
杀了他,杀了这个畜生。
不行,杀了他的话,妈妈肚子里那个孩子会像自己一样没有父亲。
他骗了宋玉真,他还在脱你的衣服,杀了他,他该死,让他去死。
不,不,刘耀文嘱咐过自己,不可以做傻事,不可以……
男人趴在宋亚轩身上,身躯像牲畜一样耸动着。他看着宋亚轩满脸泪痕也不反抗,满意地坐起身去解自己的皮带。
在男人低下头的一霎那,宋亚轩把手摸进床垫下,紧紧握住刀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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